《红楼梦》,古典文学的巅峰,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悲剧!通过对“自色悟空”的人生真相的撕裂,人性极高极美极灿烂的冰清玉洁和现实人生、命中注定的博弈,最终,以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做了一个彻底的了断。这部作品,既不逞多让于古希腊悲剧中人类面临命运无法抗争那种无可奈何的绝望,也媲美于莎士比亚悲剧中那种“性格即命运”“生存还是毁灭”的呻吟,同时,还超越了元代杂剧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歇斯底里范式。
何谓“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式的红楼悲剧?
亚里士多德认为,悲剧性的特殊效果在于引起人们的“怜悯和恐惧”,惟有“一个人遭遇不应遭遇的厄运”,才能达到这种悲剧效果。“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以及大观园里众多脂粉英雄们无一逃避抗衡的叵测命运正是最好的注脚。
黑格尔认为,悲剧的特性根源于两种对立理想和势力各自凭借足以自我辩护的理由所展开的冲突,这种冲突以同归于尽的结局达到在“永恒正义”前的和解。
我们在《红楼梦》里,惊愕地发现,纯洁、阳光、“质本洁来还洁去”的赤子之心,和种种“足以自我辩护”的力量的冲突,以及最终也没有达成的“和解”,走向“同归于尽”,至今仍是叩问我们良知和伦理逻辑的瓦釜雷鸣。
恩格斯认为,悲剧的实质是“历史必然的要求与这个要求实际上的不可能实现。”是的,悲剧的内涵,在于人的尊贵存在的价值被暂时、粗暴地否定,而最终又必然(也许永远不会,谁知道呢)会被重新评估和肯定的过程。具有正面价值的至真、至善、至美,大观园里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在和血淋淋社会历史的必然冲突中一再受侵害、被毁灭,这个过程及其结果使后世读者产生锥心泣血的痛苦。
曹雪芹又将这一过程中人性闪光的绝不屈服,惊鸿一瞥的勇气与理想,放置于康乾盛世这种更强烈的历史感与宇宙感之中,那种克服和超越,由痛感转化而成的快感,引起我们情感深层的激荡、振奋,用绝美的诗词曲赋、拍案叫绝的谋篇布局、草蛇灰线伏笔千里的隐喻象征,不断将读者的灵魂唤醒,不断将读者寻找精神故乡的努力赋予绵绵不绝的认同和凝聚力,由此,这种特殊的审美体验就超越了简单的儿女情长和荣宁二府的一地鸡毛,我们中国传统文化,儒释道精神的接引,也因如此的风流旖旎,从此定格在人类情致觉醒的澄澈星空。
我所居兮,青埂之峰;
我所游兮,鸿蒙太空;
谁与我游兮,吾谁与从?
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
成都明伦书院2014年3月经典国学堂《红楼梦——追寻精神故乡》课后有感,感恩中国古典文化,感恩曹氏雪芹,感恩张传芳教授,感恩明伦书院诸学友,感恩三月艳阳天!
是为记。